无涯山庄。

她最后的记忆，是在她差一点倒地时，有人从背后抱起了她，熟悉的冷梅香，让她明白是千莫川郁。最后，只剩下叶绝重以及青若青隐两人的唤声。

梦里，是血。

她分不清是眉姐姐的血，还是嫣儿的血，亦或是染夏的血，又或者是顾绮萱的……只感到，鼻息间都是血的味道。

有一个个面影从眼前一一掠过，她想要抓住什么，却最终什么都没有抓住。过往的一切一一重放，关于千莫倾眉的，关于沈彩嫣的，关于染夏的，关于顾绮萱的……

最后，一切都消失了，她心慌，大唤：“眉姐姐！嫣儿！”却没有任何人回答她……

待她苏醒过来，已是五日之后。

她睁眼，猛地从床上坐起来，环顾四周——这是一间陌生的房间。她愣了片刻，翻身下床。

有人从房外走进来，是慕儿，她见黎沐曦光着脚站在地板上，忙扶她到床边坐下：“公主，您怎么光脚走下来了？”

黎沐曦愣愣地顺从她，心好像被抽空了一样，像是失去了什么，但到底是什么，她又说不出来，是什么呢？

她像是回忆起什么人一样，忽然一把抓住慕儿的手，问道：“嫣儿呢？”慕儿顿时脸色微变，抬眸看向她询问的眸子，抿唇，不语。

她急了，莫名的心慌，急急问道：“我问你，嫣儿呢？”

慕儿闭了闭眼，轻声道：“公主，请节哀顺变。”

她的手猛然垂下，昏迷前的那一幕幕涌上心头——是啊，嫣儿已经死了！眉姐姐也死了……自此，她的身边又失去了俩个人……

慕儿拍拍她的肩，见她失魂落魄，心下也是一痛，安慰道：“公主，斯者已逝，重要的是当下。五日前，滕王没有完全攻占了沧都，反而还被王爷夺下了一半。这是好事啊！”

她垂下眸子，沉默不语。

墓地。

这里共有六座坟冢，各自立了碑。一座为千莫晨，一座为上官芷，一座为兰妃，一座为千莫倾眉，一座为沈彩嫣，而一座则是——李尚颜。

千莫川笠脸色晦暗，道：“滕王一方在沧都，而滕子笙则是在繇城突然袭击。战况本就激烈，李兄听闻了沈姑娘的死讯，一时心中大恸，水玥妍又在一旁嘲讽，李兄气急恨急之下错手杀了她。滕子笙借故猛攻繇城，城破后，李兄他心神俱灭，便……便自刎了……”

黎沐曦纤细的指抚上石碑，闭上眼，轻叹：“嫣儿。”

房内。

黎沐曦呆呆地站在窗前，没有意识到何时房内已经多了一个人。

千莫川郁看了她的背影半晌，走上前去，轻轻揽过了她。

熟悉的怀抱让她的鼻子发酸，终于，眼泪还是落了下来。她闭上眼，轻声问道：“你说，我若是听你的话，留在繇城，眉姐姐与嫣儿是不是就不会死了？”

千莫川郁垂眸，淡淡道：“九妹她无论是你去也好不去也好，都会有一死了之的念头的，你不必自责。”

“可若不是我，嫣儿她便不会死！李将军也不会死……”她直起身子，目带悲哀地看着他，“就好像曾经的顾绮萱与染夏一样，她们都是因为我才惹上杀生之祸的……”

千莫川郁抿唇，剑眉微蹙地看着她。

她话锋陡然一转：“你明白的，滕子笙起兵造反有我的缘故，所以，古清如今这个样子也有因为我的缘故。”眼泪簌簌落下，“你拦截了所有传到我耳边的话，可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呢？我知道天下人都在说，红颜祸国……”

千莫川郁脸色微变，眸子中染上心疼：“黎沐曦。”

她一把甩开他的手，控诉道：“都说我是‘衔玉而生，可兴国安邦’，可如今，又是兴谁的国，安谁的帮？！”心痛到没有知觉，她明白自己不该对他大吼大叫，可是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没有那么强！

闻言，他心下大惊，明白她悲伤过度，扶住她的肩头，道：“你冷静一下！”

“你叫我怎么冷静？”她转过身去，怒道：“你明不明白，间接死在我手上的人，已经数不胜数了！”

那抹白色就这样独自立在窗前，显得特别纤细柔弱。

他的心忽而变得很软很软，从后面抱住她，在她耳畔轻声道：“不管怎么样，我都会在你身边。若是你不离，我便不弃！”

她一颤，哭声戛然而止，僵硬地转身。望见他深邃柔情的眸子，伸手扑到他怀中……

议事厅。

寒衣并未通报，便从外面走了进来。他径直走到千莫川郁面前，道：“我有事与你商量。”

千莫川郁淡淡看了他一眼，对众人道：“你们下去吧。”

“是。”众人退下了。

“说罢。”他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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